看脸的社会就不理性？|中欧商业评论

       8月6日宁泽涛在游泳世锦赛获得男子百米自由泳金牌，除了令国人骄傲的突破性成绩，由于其形象讨喜，一时间众人又被“颜值”“明明可以靠脸却偏偏靠实力”等网络流行语刷屏。
        颜值一词流行，说明人们认同美貌可以量化，具有一个普适的标准，所有的脸都能在这把尺子上找到一个刻度，继而进行比较。人们对美貌所作判断的一致性要远大于分歧，并且这种共识超越种族和文化差异。实验研究发现，即使是新生儿，也会在成人认为是漂亮的脸蛋上驻留更久的目光。

颜值是人类利益的标尺

       美貌的标尺如何定？简单说，漂亮的脸其实是最对称、平均化的。2002年发表的若干研究发现，各项面部特征处于平均水平的才是最漂亮的面孔。这并不等同于说漂亮面孔是平庸、普通的，因为这种平均化的面孔在现实生活中其实非常罕见。不仅脸，身材也可以据此制定出基准。
       美貌其实是人类在亿万年的趋利避害中累积下来的智慧——把“好”的隐性特点与外表的显性特征的联系认知凝聚在了基因中，使得人类在看到“美”（这是“好”的可视化编码）时能下意识地产生愉悦感、意识到是自己所要的。美本身并不是人类欲念的标的，它所代表的其他个体特征（或许不那么显而易见）才是人们想要的。
那么美貌到底隐藏了哪些本质的人类利益点呢？
      首先是健康  在如今从化妆、整形到修图软件的众多快速伪装手段盛行之前，“美”原本只是健康的外表特征。比如有着对称面孔的人往往拥有更对称的体形，身体和心理也更为健康。有着对称体形的妇女体内雌二醇（一种最重要的雌激素）含量更高，更可能有好的生殖能力。而且科学家还发现体征对称的人类（无论男女）更加聪明、更少生病。
又比如，最吸引人的腰臀比为0.7，而接近这一指标的妇女，被发现体内带有特定比例的雌二醇和黄体酮，比缺少曲线美的妇女身体更健康、更容易受孕。
       即使时至今日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不仅仅是一起打猎、一起生育，人们仍然通过识别外貌来满足自己对健康的需求。2013年发表的一篇心理学研究通过真实选举数据和实验揭示，受疾病威胁的人群尤其表现出对颜值高的领导的偏好。
其次，美貌还指示了一个成年人的个性经历  面相能不能预测未来经历，缺乏足够的证据，但成年之后的面相反映出个性和过去，倒是很让人信服。通过仔细观察一个成年人的面孔，可以了解他一贯的行为趋向，以及他的过去。面相上透出的凶、横、苦，带给观者的感受是负面的，而这些感受往往有理可循，并不一定是肤浅的偏见。
       人们倾向于把美丽跟好的个性特征联系起来。比如，一项1997年发表的研究发现，韩国人倾向于认为美貌的人也更关心他人是否幸福，而在西方社会，人们并不会把美貌和性格特点联系起来。人类普遍地把美貌和其他一些优势联系起来，而具体联系到哪些优势，则一定程度上取决于这个文化所强调的价值观。
       美貌与社会经济情况、相应的社会期待之间是有关联的。想想文艺复兴时期油画中的丰乳肥臀，再看看现如今时尚杂志封面女郎的零号身材，经济萧条、食不果腹的时期，身材苗条的女性就相较于丰腴的女性缺乏魅力，因为那时的苗条恐怕代表的不是节制而是贫穷。经济繁荣时期，食物不再成为社会问题时，人们才有可能认为苗条的女子是美的。还有经济学家们发现，经济形势好的时候大众更偏好娃娃脸，经济形势不好的时候大众更偏好成熟面孔，因为成熟面孔给人更多的安全感和信任。类似地，2008年的一项消费者研究关于当公关危机发生时CEO到底是娃娃脸还是大叔脸更能安抚大众，也是基于信任。
        至此，我们大致可以总结，颜值反映的是健康、个性经历以及与社会期待的符合程度。

以貌取人并非歧视

     你会不会把自己的照片放到工作简历上？大量的组织行为学研究支持一个观点，如果雇主只能考虑一个因素来选择雇员，那么这个指标应当是智商（可以用学业成绩作为指标）。那么，雇主会不会在颜值方面搞歧视？一方面，只要涉及面试，哪怕是附照片的筛简历环节，应聘者的颜值就分分秒秒在影响应聘结果，更惨烈的真相甚至是，研究发现，通常在面试开始的第一分钟，面试官就已经做出了决定（该研究并非说面试官在一分钟内只看了脸）。如果碰巧遇到自我监控（self-monitoring，度量一个人有多努力改变自己以符合外部情境）高的领导，会对下属的颜值要求更高。另一方面，颜值跟工作绩效确实有脱不开的干系。基本可以肯定的是，颜值带来了工资的美貌溢价。所以，如果要给出预测人生成功的两大特征，最有效的莫过于脑（智商）和脸（颜值）。
      所谓工资的美貌溢价，就是长相好的人在工资上有一定的优势。一个直接的解释就是：颜值可以带来工资谈判中的优势，长得好看会增加对方对你的容忍度。此外长相可能带来雇主和客户的评价偏见。但这偏见可能也有正向和负向。一种偏见认为颜值是能力的信号，比如从一个人健硕的体格可以猜出他在健身上的自律和投入，起码是个自我管理挺强的人，或者按经济学思维，从一个人的外表看出他在维护上投入的成本，这是能力的一个信号。另一种偏见认为低颜值的人到达同样的专业地位，付出了更多的个人努力，因而真实能力更高。所以，颜值高反而造成别人对自己专业能力的不信任，正如最近正流行的一句话，“漂亮得不像实力派”。
       学者们认为，颜值与成功的关系更多是社会建构的一个过程，无论正向负向，其存在影响了个人的自我认知，例如自我效能感（self-efficacy），而自我效能感与一个人做事的成败关系极大。另外颜值确实会影响资源获取能力，而资源量影响了一个人的成长，所以整个过程进展到结果，你很难去区分颜值和真实能力到底是哪个带来了成功。颜值高的人也实现了能力和资源的累积，这些中间结果也内化到了过程中。说“明明可以靠脸却偏偏靠实力”会不那么恰当，因为实力的得来过程多多少少也靠过脸，想要不“靠脸”，或者说完全不受到颜值影响，也就那些可以永远不用露脸的工作能实现吧。

理性看脸并管好你的颜值

      前一阵读到某位投资人写的微信文章，说几个投资人，各有不同的背景和投资原则，最后发现，按创业者长得好不好看进行投资的投资人赚了。创业成功涉及太多因素，纷繁复杂难以预测，在这个情况下，创业者的颜值高低起码预示了很重要的两点：他（她）是否足够健康以应付辛苦的创业历程；他（她）是否有足够获取资源的能力。如果创业者颜值成了粗略预测中相较最为准确的一个因素，倒也可信。
      在面对一个陌生人的情境下，人们或是凭借直觉对美貌产生莫可名状的好感，或是通过理性分析，判断美貌背后隐藏的信息，但效果大致都是一样的。而每一个人对自己的颜值还是要小心管理。认为外表是虚的、有时间不如打磨实力的想法不仅过时，还自欺欺人。真正的成功人士不但有时间打磨实力，还打磨了漂亮的外表。不要认为“脸”与“实力”是两件事，人类社会从原始到现今，从来都是看脸的社会。
       对颜值的自我管理与“成为更好的自己”殊途同归。颜值反映的是你的健康、个性经历和你与社会期望的吻合度，因此，规律的生活作息、积极的身体锻炼，加上乐观心态、温和脾性，都是让你更美的措施。而对社会期待的适度关注，也确保了你不会在“反人类”的路上渐行渐远。“丑八怪”一词本就源于清朝中期艺术风格上特立独行的“扬州八怪”，所谓“丑”，基本等同于“怪”，也就是太不同于平常人。这与人们常说的“美就是做平常人做到极致（完全对称的平均化的脸）”是一致的。尽管并不鼓励曲意逢迎社会潮流或消融掉个人风格，但想想日常生活和社会新闻中所见的“丑八怪”，多半都是对周围世界毫不留心的人。要做更好的自己，绝不是眼里只有自己，对身边的人和事没有知觉，既不美丽，也不可爱。凡依赖于人与人之间关系而工作生存的人，管理好自己的颜值，对己对人，都是尊重。

（本篇全文发表于《中欧商业评论》2015年12月号。订购热线：021—28905977，网上订购点击此处）

转载本站文章《看脸的社会就不理性？|中欧商业评论》,
请注明出处：https://www.zhoulujun.cn/html/res/business/CEIBS-Features/2016_0218_7151.html